仅为收藏
其实是班长的生贺，写了一千年，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cp，我也不知道，航all？还有点翔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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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锦
1 黄其淋
走进校门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黄其淋撑开他妈妈今早逼他放进书包里的折叠伞，雨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乱响，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一只看不见的手往他们平静的校园生活里扔进了一颗石子。
昨天夜里在隔壁高中上学的从小就认识的弟弟到他们家来吃饭，吃完饭就跟着黄其淋进了他的房间。黄其淋见他站在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调戏他说：“小泗旭，找哥哥什么事呀？”
陈泗旭一向都是这样，一被他调戏就能说出话来了，而且说出来的话一般简洁且惊为天人。
他对黄其淋说：“可能有人死了。”
黄其淋决定去拖黄宇航下水。这好像是他的一个习惯——不管有什么事，事大事小他能否独自解决，他首先头一个想到的都会是黄宇航。
而且最近黄宇航不知道是不是备考备晕了，看上去总是很没精神。黄其淋想，也许他需要一点调味料，转换一下心情。
在图书馆找到黄宇航的时候，黄其淋远远就看到他正在使劲拨弄整理自己的头发，桌子底下的脚和丁程鑫互踢得正欢。于是悄悄绕过书架来到他身后，向坐在他对面的丁程鑫打了个眼色，然后捏着嗓子假扮成女人声，轻声说：“黄宇航，你这是在念书还是在玩！”
出乎意料的是黄宇航还真的被吓到了，身子往上弹了一下，摸着胸口睁大了眼睛，那样子可傻了。黄其淋和丁程鑫看了对方一眼，无声地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实在不懂你来图书馆的意义。”
黄其淋吐槽道。
“什么，我有在看书的。”
黄宇航冷静地辨驳。
又笑了一会儿，黄其淋才忽然换上了一张异常严肃的脸，说：“班长，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
黄其淋跟他的同龄人相比较起来，总是有那么点不一样，早熟且多了那么几分游刃有余的气质，优雅又市井——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黑道小混混头目的结合体。很少见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连丁程鑫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等待他说出他的要事。
黄其淋看了眼丁程鑫，见他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故意说：“跟你没关系，做你的作业去。”
一向是小霸王的丁程鑫自然不会听他的。他托着腮说：“我就要听。”
而黄宇航完全无视了他们俩的对话，淡淡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可能有人死了。”
黄其淋正色，照搬了陈泗旭的原话。
看见黄宇航和丁程鑫同时露出“你在说什么”的表情，黄其淋补了一句：“有个女生失踪了。”
他说，那是半年前他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女生。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感情还不错，就在一个月前她开始频繁地说有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要杀掉自己，然后一周前，她就在网上失踪了。
黄其淋简短的说完后，黄宇航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一小段的空白时间过后，黄宇航才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黄其淋：“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已经说完了吧？”
黄其淋心里想，是的，陈泗旭也就告诉了他这么点讯息。
“哦还有，她有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黄宇航依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黄其淋有点后悔把这个故事安装在自己身上了，他最开始决定要这么做，也只是鬼使神差的，不知为何就想要让黄宇航拆穿自己而已。
“黄其淋，你搞网恋！”
丁程鑫很快就听出来重点。
黄其淋觉得很好笑，这跟自己在听陈泗旭叙述完后的反应如出一辙——陈泗旭，你搞网恋。
“不是，绝对不是。”
黄其淋看了一眼黄宇航，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了点揶揄。黄其淋想起了被自己问了同样问题的陈泗旭的反应，也模仿他极力否认。
“可是在网上认识的人，说的话可信吗？只是她不想理你而已吧。”
丁程鑫听他说不是，便相信了不是。皱着眉头提出了新的问题。
“见过面的。”
陈泗旭说过他与那个人是见过面的。
“那你总能形容一下她长什么样子吧？”
丁程鑫似乎觉得黄其淋笨死了，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些，被同坐一张桌子的学弟看了好几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说话小声点。”
黄宇航代替大伙儿向被打扰的学弟道了歉。
“样子啊。”
黄其淋被问住了。
“对啊，你说一下啊。”
黄宇航附和道。
“就是，长头发，不高不矮，不肥不瘦，美女的样子囖。“
陈泗旭只说了是个美女，黄其淋也只能强迫自己去想象一个美女的形象。
“黄其淋你别骗人了。”
黄宇航笑着说。
“这真的是你身上发生的事？“
听黄宇航这样质疑他，黄其淋反倒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不必再演下去，更重要的是黄宇航真的识破了他，拆穿他谎言时候的黄宇航看上去有点活力了。
心想事成。
黄其淋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重新道来。
2 黄宇航
不晓得最初是谁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去的，有人丢了钱包来找黄宇航帮他查是谁偷了，最后发现是漏在了小卖部。还有人发现男友劈腿让黄宇航查对方是谁，结果只是误会一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后，黄宇航渐渐被人称作名侦探。
在黄其淋取笑他喊他名侦探的时候，黄宇航自嘲道：“什么名侦探，就一居委会大妈。”
三个朋友笑成一团。
黄宇航嘴上这么说，却也并不在意大家有事没事就找他。毕竟学校生活太无聊，需要一些琐事去点缀。
所以黄宇航最开始以为黄其淋给他带来的故事，也是一如既往会有一个让人会心一笑的结局。早上一起上学的时候他叮嘱他的手下第一名将丁程鑫去打听下有没有什么流言或线索，丁程鑫也不晓得有没有听他说话，挂在他的背上懒洋洋地说了声好。
结果第一节课刚下课，丁程鑫就带来了一个巨大的进展——跟在他身边的人双手插着裤子的口袋，笑嘻嘻地露出大板牙，说：“班长，这次你真的要请我吃火锅啦。”
敖子逸不知为何总是惦记着要他请吃火锅。黄宇航曾经问过他：“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请你吃火锅？”
而敖子逸天真无邪像个撒娇的孩子，往黄宇航身上靠过去，说：“就是有就是有。”
黄宇航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敖子逸说：“一年级有个女的，在我一个朋友班上的，从上周开始就没来学校了。”
“他们老师怎么说？”
黄宇航问道。
“就说她生病了，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敖子逸说。
“她叫张小玲，我连她照片都拿到了。”
说着把手机里一张几个人在教室里的照片递给黄宇航看，前面有几个男的看着镜头在做鬼脸，那个女孩坐在角落，正在笑。
“哦。”
黄宇航看完只哦了一声。
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的询问迅速地告一段落。
“等等，敖子逸，不是还有那个嘛！”
丁程鑫推了一把敖子逸提醒道。
“哦对，她把原本抽屉里的课本什么的全清走了，但听说好像留下了一本笔记本。”
敖子逸说。
“里面写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敖子逸困扰地抓了抓头发。
“你去问他们班一个叫严浩翔的，那个本子在他手上。”
放学后，本来说好一起去打篮球的，三个人叫上黄其淋，跑到快餐店一人点了一杯饮料，黄宇航买了一份吃的一起分，四个人围在一块儿装模作样地想要研究“案情”――不知为何总是聊不到核心，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明明是黄其淋带来的案件，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只有丁程鑫一个人是认真在想要研究，疯狂强迫众人回归正题，可最后还是敌不过大家，从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聊到了动画游戏，度过了一个不务正业的愉快夜晚。
第二天黄宇航动用了自己在学生会工作的职权，看了出席表，在最近一周里长期缺席的，果然只有敖子逸班上的那位张小玲同学。
于是黄宇航真的决定去找一趟那个叫严浩翔的人。
严浩翔被老师叫去谈话了，他就站在走廊上等。等的过程中，黄宇航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明天又有测验，忽然就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到底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朋友们都还是高二，只有他已经高三了，高考就在眼前，而各科目最近的几个小测验他都考得很不好，老师也很担心他。
明明应该拼命学习的他却傻站在这里，多管别人的闲事。
大约一周前，他青梅竹马的丁程告诉他，这个学期结束后他要跟着他爸爸暂时到国外去住了。
黄宇航第一反应就想问他暂时就是多久？
不知为何却没有问出口。
“你告诉黄其淋了没？”
黄宇航用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代替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感觉。
“迟一点吧，他肯定会哭。”
丁程鑫微笑着说。
他全程都是微笑的，他说那个国家是个好地方，他上网查过有什么什么好玩的，到了那边一定要吃什么什么。黄宇航跟他认识很久很久了，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傻傻的，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期待。
“那你告诉敖子逸了吗？”
黄宇航又问。
“他也不能说，可能会哭。”
丁程鑫自信满满地说。
“他们肯定都不舍得我走。”
黄宇航哦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沉默了一会儿，他俏皮地说：“你英语那么烂，到那边能适应吗？”
“猪。我这次期中考英语考了第一呢。”
丁程鑫自豪地说。
黄宇航当时心里默默想，我知道啊。
严浩翔被站在课室门口堵他的黄宇航吓了一跳，然后非常顺从地答应了黄宇航的要求。
“张小玲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张小玲就是那位没来上学的少女的名字。严浩翔一边翻书包一边说。
黄宇航看着他的脸，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睫毛在眼下投下纤长的阴影。
总觉得在哪见过他。黄宇航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给。”
黄宇航把笔记本接到手上。连封面也是全白的一个本子，只有第一页被记下了一行字。
“在我的心里，有一个不能退让的东西，仍像那天一样，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黄宇航念了一遍。
然后再念了一遍。
他忽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往他平静的生活里扔下来一块大石头。
3 黄其淋
黄其淋数学考了个三十分，洗完澡刚准备冒充家长签名，手机震动起来，黄宇航传来一张图片。
照片上是一页写了一行字的笔记本，黄宇航说，把这个发给你的朋友看看。
“在我心里面，有一个不能退让的东西，仍像那天一样，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黄其淋看着照片里的文字跟着念了一遍，然后把它转发给陈泗旭。
过了很久很久，黄其淋签好名吹好头看完在追的电视剧玩了一会儿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陈泗旭才来了回复。
［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他。］
黄其淋回复他说这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听过的最废的废话。
然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睡过了头，百米冲刺赶在上课钟声响之前顺利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黄其淋才放下书包，敖子逸就从丁程鑫的座位上跳到他的身边，说：“刚才黄宇航来找过你。”
“哦，找我干嘛？”
黄其淋心不在焉地问。
刚问完上课铃就响了，敖子逸像只兔子一样从教室后门溜走了，他一向都这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离开。黄其淋没有时间想别的，他有更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他回头向坐在右后方不远处的丁程鑫做了个口型，丁程鑫马上心领神会，把自己工整的数学作业本扔给了黄其淋。
作业本顺利落在了黄其淋手里。老师还没来，他急急忙忙从抽屉拿出昨晚压根没带回家的笔盒，一张纸条跟着他的笔盒一起被拿起，飘落到地上。
黄其淋捡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上面有些难看的红色的字。
［不要再查张小玲的事，不然好自为之。］
“谁啊，中二病吧。”
黄其淋盯着纸条看了三秒，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扔了。
第一节课才下课，黄宇航再次来到了黄其淋的班上，站在教室的门口招手把他招了出去，问他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后续。
黄其淋心里感叹，黄宇航真的就是一个好人，对这件破事这么上心，这么说来，比扔下疑问就不理不睬的当事人陈泗旭都要认真七八分了。黄其淋看他认真，不知怎的也不舍得敷衍他，给他看了自己和陈泗旭的对话，又把从抽屉找到的那张被他揉成了废纸的恐吓信拿给黄宇航看。
黄宇航看了，神情凝重，丁程鑫正好从厕所回来，问他们在干嘛。
黄宇航给他看昨天从严浩翔那里拍的笔记本的照片，黄其淋双手把恐吓纸条奉上。丁程鑫拿着皱巴巴的纸条，脸沉了下来，说：“这肯定有问题啊。”
看丁程鑫丰满的唇嘟了起来傻认真傻认真的样子，黄其淋乐了，说：“那丁老师你有什么高见呀？”
“要去查出真相啊。”
丁程鑫狠狠地说。
话音刚落，黄宇航就无声地鼓起了掌，笑着说：“好！小丁程鑫说的好，我们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闻言丁程鑫看了黄宇航一会儿，却故意没有理会黄宇航的吹捧，很快移开了视线，他问黄其淋：“不能给人的东西是什么？”
而黄其淋看着身边黄宇航的笑容。黄其淋最近经常觉得黄宇航很不对劲，现在他这样笑着，才是最最真实的他——日光洒在他的脸上好像一条白色的长河，温柔和煦。这样的光线和这样的黄宇航，他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然后他说：“班长，你笑起来好黑。”
虽然大伙儿都说黄宇航是个黑皮，但实际上，黄其淋对黄宇航的第一印象，是纯白色的。学生会组织一大堆干部，那时黄其淋还是一年级新生，第一天开会就迟到了，走进去时已经坐满了人没有空位。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把那个充当会议室的教室照的亮堂堂，刚刚重新刷过的白墙有点刺眼，黄其淋皱起了眉，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才刚蹲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人拉了起来。黄宇航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ee，跟课室的墙壁一样白的晃眼，他移开自己的屁股让出了半张椅子，对黄其淋说：“来，坐这里。”
那个人周围洋溢着一种宁静温暖的氛围，让热爱装酷的黄其淋无法拒绝。
后来黄其淋说起这件事，黄宇航笑着解释说：“那天我看你皱着眉头脸色苍白，还以为你不舒服。”
黄其淋跟他挤到一张椅子上，黄宇航衣服上的洗衣粉味实在太好闻了，黄其淋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可以不穿校服？”
“被同学的饮料弄脏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男人味。“回家要被我妈骂死。”
黄其淋从他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点小抱怨。他转过头去看黄宇航的脸，他那时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只觉得他好白，阳光打在他脸上，就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河。
黄其淋应该是从刚认识黄宇航那天开始就喜欢他了。这个世界上喜欢的意义有数不清那么多种，而黄其淋知道自己的喜欢是属于最最纯粹的，像那天的课室那样洁白，没有任何杂念，他到哪，他都愿意跟他去。
午休的时候黄宇航又到他们班上玩，三个人猜拳，黄其淋输了被罚去小卖部买饮料，在那里遇到了敖子逸，正混在一群男男女女中，和他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敖子逸一看见黄其淋就凑了过来，蹦蹦跳跳地，见他手里提了几瓶饮料，便撒娇说：“我也要我也要。”
黄其淋有时候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黄宇航，他肯定不会和敖子逸这种开朗活泼，像太阳一样没有阴暗面，跟任何人都能称兄道弟的人玩到一块儿。
他递给敖子逸一罐可乐，敖子逸喝了一口然后用衣袖擦了一把嘴，黄其淋问他：“你知道除了严浩翔还有谁跟张小玲关系好吗？”
“我也不太清楚。”
敖子逸露出了整排牙齿地笑，大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然后又补了一句。
“反正不是我。”
敖子逸的脑回路跟别人都不太一样，黄其淋从来都不懂他在想什么，尤其是在他露出这种小精灵一样的表情时，黄其淋会有种自己输了给他的错觉。
“好吧。”
黄其淋说。
“我收到了恐吓的字条，让我不要再查她的事。”
“什么？”
敖子逸很吃惊。
“今天早上发现的。”
“谁啊，怎么会这样，真是胆大包天。”
敖子逸评论道。他说胆大包天的语气仿佛他就要升堂办案了。
“他让我不查就不查，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黄其淋笑道。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叛逆期一辈子都不会离他而去。
“你不要有事就好了。”
敖子逸说话总是粗鲁又真诚。
本来他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小伙伴在喊他的名字，黄其淋挥挥手让他走吧，自己也转身要离去，敖子逸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喊了黄其淋的名字，叫住了他。
“下午打球？”
敖子逸几乎要填满他整个眼眶的黑色大眼珠又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黄其淋以为他要问什么，结果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黄其淋不打球，但是他会在场边看他们打，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啊，放学操场见。”
敖子逸笑了。那个笑容就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仙女姐姐的魔法棒,能让黑暗的东西瞬间光明。
黄其淋被他传染了，也露出了温柔的笑。
尽管敖子逸不是那种他会主动去交朋友的类型，可是黄其淋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他。
4 敖子逸
敖子逸说了一个谎。
当时他在走廊上遇到丁程鑫，丁程鑫随口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女生没来上课，敖子逸也就随口回答了一句有。
然后丁程鑫看他的眼神变了，抓住他往详细了问，敖子逸只好如实告诉他，他知道有个一年级的女生最近一周开始没来上课，老师说她在家治病，她只留下了一本笔记本。
再接下来他才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们四个人约在一起到快餐店聊到天黑了个透，那是一段足够快乐到能留在记忆里的时光。敖子逸还记得丁程鑫问他和张小玲认识不认识，根据当时的气氛，敖子逸很快地就回了一句，不熟，都没怎么说过话。
那就是他的谎言。
实际上，他和张小玲虽然算不上熟，但至少是认识的，但前段时间在学校举行的活动中，他们曾经共事过，不但说过不少话，还交换了微信，他能从她的朋友圈里清楚地看到，她真的是在治病，还活的好好的。
在黄其淋告诉他他收到了恐吓字条之前，对于敖子逸来说，这原本只是他开的一个小玩笑。
他知道张小玲没事，而他最喜欢的朋友们都因为这件事神采奕奕的样子，尤其是黄宇航，他快毕业了，忙着高考，最近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精神，有时候明明站在那儿却一副好像快要逐渐消失了的样子。敖子逸很少担心什么人什么事，他上周才被老师威胁要见家长他都没担心过，却在黄宇航打球打了一半说不想打了默默坐到了场边的时候产生了担心的感觉，担心他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还是考不上大学了。
敖子逸有无数的朋友，他健康开朗，跟谁都能勾肩搭背，几乎半个学校的男生都是他的兄弟。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朋友，在学校一半的男生里，只有三人。
尤其是黄宇航，敖子逸最先在打球的时候认识的他，第一次和黄宇航打球，敖子逸就崴到脚了，那时场上都是不认识的随意聚在一起的人，黄宇航毫不犹豫就自告奋勇把他扶到了保健室。
保健室老师给他包扎按摩，保健室有饮水机，黄宇航问他要不要喝水。
敖子逸觉得嘴巴淡淡的，想喝可乐。然后不知道是哪根筋短路了，可能因为眼前的人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他直接就对黄宇航说：“我想喝可乐。”
敖子逸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黄宇航却爽快地说了声好，然后小跑着，很快把可乐买了回来。
“你们关系很好吧。”
黄宇航走后，保健室老师跟敖子逸闲聊。
可乐很好喝，碳酸混合着甜味在敖子逸的口腔里乱撞。
“没有，刚认识的。”
敖子逸有无数朋友，都是能勾肩搭背打球聊天的好兄弟，可是从那天他就发现了，能让他撒娇，还听他撒娇的，只有黄宇航一个。
黄宇航把敖子逸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敖子逸觉得黄宇航像一个冬日放在路边的小暖炉，把一些人聚集起来，而这些人一般靠了过去，就不愿意离开。
敖子逸也是其中一个。黄宇航和丁程鑫从小就认识了，丁程鑫和黄其淋在一个班上，而他的课室离他们的课室都很远，心里面有时候会产生一种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叫做寂寞，不过那都无所谓，敖子逸只是想，至少在黄宇航毕业之前，要让他请吃一顿火锅。
关于火锅，那是他们四个人才开始玩到一块儿的时候的事了。
某天打完球后丁程鑫说还不想回家，他们便商量之后要去哪，黄宇航说：“去喝奶茶。”
“一秒就喝完了，之后还是要再想要去哪。”
黄其淋表示拒绝，并吐槽道。
“那就去那边的公园。”
黄宇航继续提议。
“猪，这个时间去，那边都是幼儿。”
丁程鑫对他的提议表示不屑。
“那去吃麦当劳。”
黄宇航从来都很有耐心。
“不要。”
“不想吃。”
黄其淋和丁程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
敖子逸心中有很多想法，但因为觉得这样的黄宇航很有趣，所以什么也没说。
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敖子逸笑嘻嘻地跳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黄宇航的大书包。
“班长你去哪儿我都跟你去。”
他这样说道。
当时真心和玩笑的成分大约一半一半。
敖子逸几乎把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到黄宇航身上，黄宇航被他弄得都要站不稳了，可还是笑得像个欣慰的老头子，鼓掌点头。
他说：“还是敖子逸对我好，走，我请你去吃火锅。”
明明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不知为何敖子逸就再也没忘记过。
那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约定，他觉得黄宇航哪天就会想起来，然后真的就会请他吃火锅。
大概是因为敖子逸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天说的话，是值得一顿火锅的真心话。
黄宇航去哪，他都会跟着去。
敖子逸决定把真相告诉大家。放学后约好一起打篮球，黄宇航是最后一个到的，在那之前丁程鑫和敖子逸已经等不及先打了起来，还把黄其淋也拉下了场。黄其淋跑了两下，刚开始在球场上散步，黄宇航就来了。
他是跑着来的，还喘着气，远远地，敖子逸就听见他扔下了一颗小炸弹，让他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把大家的话题完全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黄宇航说：“我也收到恐吓信了。”
5 黄其淋
黄其淋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
黄宇航把他收到的恐吓信给大家看。那真的是一封信，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好好写在了纸上，还放在信封里。
敖子逸率先问道：“这跟给黄其淋的是同一个人吗？”
而黄宇航跟丁程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不是。”然后他俩看看对方，又同时看向黄其淋，黄其淋只好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不是。”
敖子逸头歪到一边很苦恼的样子，黄其淋一直觉得他是拒绝动脑的直感派，可现在他仿佛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低声自言自语：“为什么呢。”
黄其淋也很想问为什么，首先他认为自己就没有收到恐吓信的理由。
因为张小玲并没有被任何人杀死，还好好的活着。
他亲眼看见的，就在他们四个人一起到快餐店“谈论案情”那日的白天，在数学课上由于太害怕被老师点名上去做题了而使用了尿遁大法的黄其淋，亲眼看到张小玲跟她的妈妈一起走进了教务处。他才刚从丁程鑫嘴里听到敖子逸所说的他们班上有个女生无故不来上学的事，还看到了照片。黄其淋一瞬间有种看到了鬼的感觉。
明明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黄其淋鬼使神差地，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仍然将错就错地按照黄宇航让他做的，把笔记本照片发给了陈泗旭。
然而更加不对劲的，是陈泗旭。
陈泗旭一向是个怪孩子，对别人的事总持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而这次明明是他来向自己求助的，到头来也一如既往的冷眼旁观不紧不慢，让黄其淋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也是“别人的事”。
恰好陈泗旭的妈妈让他给黄其淋家带来几个自家做的蛋挞，黄其淋倚在房门边朝他勾了勾指头，他就熟门熟路钻进了黄其淋的房间里。
黄其淋假咳了两声，开门见山半笑半认真地说：“你从实招来吧。”
“招什么？”
陈泗旭的眼神清澈无垢，看上去像只无辜的小鹿。
黄其淋想，自己身边尽是这种用一双眼睛就能骗人的人。
还没等黄其淋使出严刑逼供的招式，陈泗旭自己就嫌麻烦放弃挣扎了：“好吧好吧，是我朋友叫我找那个女生的。”
黄其淋觉得自己是天才。
“你朋友？谁啊。”
黄其淋问。
“张真源啊。”
也不管黄其淋根本不认识这个人，陈泗旭扔出来一个名字，就当作任务完成了。
黄其淋既有点在意这个素未谋面却搞得他们鸡飞狗跳的张真源，更在意自己新买的橡皮——放在桌子上，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就被人切成了两半。
他问丁程鑫有没有看到是谁弄的，丁程鑫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懵的，还擦了把口水。黄其淋立刻决定不寄希望于他，自己去把全班人都问了个遍，下节课英语小测全都在临时抱佛脚，谁都没有时间看别人的桌子。
这样的小恶作剧不是第一回了，昨天也遭遇了一次——刚换上去的自动铅笔芯被拔了出来，虽是不痛不痒没影响的小事，黄其淋就是觉得烦。
一烦就想找个人说说，第二天午饭时间跑到黄宇航班上，位置上是空的，同学说他被老师叫了去，黄其淋不放弃地往办公室走去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正好越过走廊的护栏朝下看，看见一个熟悉的发旋。
是黄宇航，他正坐在无人的空地上看着手上的什么。
黄其淋一步两格楼梯地快速飞到了楼下。
“黄宇航。”
黄其淋喊他的名字，然后走到他身后，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模拟考成绩。”
黄宇航有在回答他，却没有回头。
“考砸了啊？”
黄其淋一看那分数，跟黄宇航以前的分数比起来落差有点大。
“发挥失常。”
黄宇航把手里的成绩单叠了起来，又摊开，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
黄其淋从最开始见到他就觉得他怪怪的。
声音奇怪，动作也奇怪。
绕到黄宇航前面看他的脸，一滴水珠正好从黄宇航的眼眶掉落，黄其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接下来，黄宇航脸上滑落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汇成了小河。那是一条真正的，白色的河，跟黄其淋的记忆重合了，他健康的偏黑的皮肤，看上去是那么白。
他觉得自己心脏绞痛，蹲下来，张开双臂，就把黄宇航抱在了怀里。
“没考好再考啊，哭什么呢。”
黄其淋不知道他流泪的原因，只好随便安慰。
黄宇航没说话，他哭的时候是无声的，只有吸鼻涕的声音。过了好久，黄其淋听见黄宇航闷声说道：“他要出国了。”
“谁要出国？”
黄其淋想象不到谁会是这句话的主语。
“黄其淋，丁程鑫要出国了，他要走了，要去好远的地方。”
黄宇航的声音是安静与轻飘飘的。黄其淋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他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原因，他感受到黄宇航的双臂绕在自己的背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收紧了又放松，然后再次收紧。
黄其淋的心中有一个不能给人的东西，是黄宇航向他伸出来的哪只手。
黄其淋看上去疯狂，却很怕生，那日参加会议迟到的时候，他其实有一瞬间很想转身就逃了。然而在那时从天而降的，是黄宇航那只温暖又温柔的手，把他从觉得自己“搞砸了”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黄其淋不管何时何地都愿意报答他，希望能在黄宇航痛苦伤心的时候，向他献出温暖温柔的自己。
“黄其淋，对不起，你抽屉里的纸条，是我放的。”
黄宇航继续说道。
他忽然把心里的秘密全部亮到了黄其淋跟前。
黄其淋实在是有点吃惊，他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没事，我原谅你。”
黄其淋说道。
他温柔地，轻轻地抚了一下黄宇航的背。他是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因为是黄宇航，那便不会是什么坏心眼的事。
黄其淋相信他。
6 黄宇航
黄宇航大概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早知道张小玲生病回家静养的这件事的人——当时她晕倒在教学楼，就是恰好路过的黄宇航把她背去了保健室的。那日丁程鑫拉着敖子逸来到黄宇航跟前，敖子逸把他口中的没来上课的女生的照片给他看，黄宇航一眼就认出了她。黄宇航曾经收到过张小玲发来的表示感谢的短信息，那条信息和发件人的手机号码还躺在他的手机里没删掉，他后来发信息去慰问了一下，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信。
但是黄宇航闭上了自己的嘴，他决定做一件坏事。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他忠诚老实，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老好人，可黄宇航这回费尽了心思导演这场侦探游戏的同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说谎的才能。
在黄宇航心中，黄其淋是那种故事里的主角型人物，他有一切主角的特质――聪明，精神世界复杂，而且心思细腻，为了使这件单薄的事件可以变得扑朔迷离，黄宇航写了恐吓的纸条，一大早装作去找黄其淋的样子，在他的座位边绕了一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塞进了他的抽屉里。
然后丁程鑫充满正义感神采飞扬地说要去查出真相时，黄宇航有种满足感，某种程度上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想要为丁程鑫最后在这间学校，在他身边的时光里，制造一件深刻的，难忘的事。最好是大家一起做的，他的演员表里预定了黄其淋和敖子逸的位置，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觉得这两个人会愿意原谅自己。
那天黄其淋到图书馆里找他，说出来意后，黄宇航心里忽然就冒出这个奇妙的想法——既然丁程鑫要走，他必须给他留点什么，让他不管到哪儿，都愿意跟别人谈起自己在国内高中的时候曾经有过这样一件荒谬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有一种丁程鑫似乎从未去过离开他超过五百米的地方的感觉。小学时代后半的时候丁程鑫搬到他家附近，转学到了他们学校，一起做了学校的文娱委员，自那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分开过。
很多朋友都喜欢粘着黄宇航，丁程鑫也喜欢。小时候黄宇航去丁程鑫家玩，丁程鑫挂在他背上，他的妈妈看到就会说：“程程真依赖航航。”
黄宇航想，丁程鑫可能真的很依赖自己吧。黄宇航先一步上了初中，丁程鑫像他的一条小尾巴，很快就追随到了同一所初中，每天下课午休放学时间一有空，就会玩到一块儿，无所不谈。丁程鑫渐渐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他什么都会，而且大部分还比黄宇航强，但是黄宇航还是觉得丁程鑫在精神面上是依赖着自己的。
初三的时候黄宇航拼尽全力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输了以后头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挫折。而小尾巴丁程鑫早就在他家门口等着他的，见了他就迎上来问他比赛怎样了。夕阳照在丁程鑫骄傲且笑意盈盈的脸上，他长得很好看，是学校的王子，他笑的甜美骄傲，有种即使世事不可能完美也毫无畏惧的自信，黄宇航光是看到他，心里的阴霾就被扫去了一半。
那个时候黄宇航才发现，在打打闹闹和普通的日常生活里，渐渐地，他早也已经变得十分的依赖着丁程鑫。
在丁程鑫告诉他自己这学期结束就要去外国的时候，黄宇航一时之间给不出任何反应。那天他刚拍完毕业照，穿着学校礼仪服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背带裤，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学弟学妹给他送礼物，要和他合照。其中有一两个女生还哭了，黄宇航笑着安慰他们说：“怎么了，拍个毕业照而已，我还没毕业呢。”
说着就下意识想要去摸他们的头，手刚伸出去才忽然想起对方是女生，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抬起头，发现丁程鑫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笑得可爱又奸诈。
丁程鑫走过来，说：“哟，今天很帅嘛。”
然后推了黄宇航一把，把他推到学弟学妹们中间，对大家说：“来来来，我帮你们拍张大合照。”
拍完照大伙儿都散去后，丁程鑫帮他拿了他手上一半的礼物，两人走到操场，坐到了场边的栏杆上。上了高中后，认识了黄其淋和敖子逸，他们总是四个人或三个人一起行动，像这样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
丁程鑫说自己要去国外生活了。一阵风吹过，黄宇航差点坐不稳，要从栏杆上翻下去。
黄宇航大脑一片空白，表情管理也有点失灵了，他想问问丁程鑫还会不会回来却无法问出口。他觉得自己不管是笑还是哭，都是错的，于是他还是维持住了最最平常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或者憋出一两个笑容，随便说了一些话。
黄宇航要让自己的心毫无起伏，才能做到面无表情。所以他从未尝试去思考丁程鑫走后世界会怎样，他黄宇航又会怎样。
黄宇航的模拟考考砸了。他拿着老师带着担心的眼光亲手递给他的成绩单，一个人走到没人的地方，那里种了几棵树，春日里绿的发亮，花坛里的花都开了，夏天已经在不远的地方了。黄宇航耳边响起了黄其淋的声音，他曾经很夸张地像诗朗诵一样说过：“夏天，是毕业的季节。”
是真的要毕业了，各种意义上的。黄宇航想起丁程鑫说不告诉黄其淋不告诉敖子逸害怕他们会哭，当时黄宇航就觉得丁程鑫是故意的，他明明应该知道，最伤心的会是他黄宇航啊。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黄其淋用他说［夏天是毕业的季节］那温柔的声线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然后黄宇航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擦干了眼泪后，黄宇航和黄其淋并排坐在花坛边，黄其淋笑着说：“我能不能告诉他，你为了他哭的像个baby啊。“
黄宇航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说：“不可以。”
“你们小学就认识了吧？”
黄其淋问。
“对啊。他小学的时候长得像个漂亮的女孩子，却很烦，我每次新买橡皮都会被他用尺子切成两半，还喜欢拔我自动铅笔里的笔芯。”
黄宇航虚弱地笑着说。
黄其淋哦了一声。黄宇航把手里的成绩单折成了纸飞机扔了出去，没能飞多远，黄宇航本来想让它就那样躺在地上成为一件垃圾，可是想了想又还是去捡了回来。
“对了，你找我干嘛？”
黄宇航问。
黄其淋在笑他，眼睛弯弯地眯成一条缝，嘴角的弧度带着揶揄，说：“没找你啊，偶遇的。”
然后他又说：“黄宇航，我能不能告诉他，你说他长得像女孩子。”
“不能。”
黄宇航也笑了，仿佛已经感受到丁程鑫的拳头打在自己肩膀的力度。
他再次把手中的飞机扔了出去。
这次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7 丁程鑫
丁程鑫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时候，耳朵里的耳机被人扯掉了。皱着眉抬头一看，黄其淋站在他面前，逆光的脸上只看清楚一双充满千言万语的眼睛，丁程鑫听见他说：“黄宇航告诉我，我抽屉里的纸条是他放的。”
哦，他还是说了啊。丁程鑫想。
随便回了一句原来如此，又重新戴上耳机趴回去睡了。
那天早上丁程鑫和敖子逸在桌子上玩手指谈天气的时候，黄宇航从后面搭了敖子逸的肩膀，问他们黄其淋在哪里。敖子逸说黄其淋还没来，黄宇航就走了，然后丁程鑫用眼角的余光追逐他的身影，看到他特地绕到了黄其淋的座位上，在那儿转了两圈，手鬼祟的伸进了他的抽屉里，还朝四周看了一眼，丁程鑫赶紧收回了目光。
很快他便知道黄宇航到底做了什么。看着那张被黄其淋揉皱的小纸条，丁程鑫心里就想，现在有个女孩子失踪了，黄宇航你还把事情弄复杂干什么。但他不可能自己拆穿黄宇航的，黄宇航看着他，好像希望他说点什么，所以丁程鑫就故意狠狠地说，一定要查出真相。
然而对他的回答好像非常满意的样子，黄宇航露出了标准的温吞柔软的笑容，非常傻，那是丁程鑫最喜欢他的地方。明明上一秒还想着要让大家拆穿黄宇航，下一秒不小心就被迷惑了，深信黄宇航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坏事。
还为了配合他的谎言，丁程鑫单方面地做起了共犯，对黄其淋进行了一些小小的，小到粗心一点都不会被发现的恶作剧。
丁程鑫对黄宇航说自己念完这学期就要出国了，其实是他脑子一热，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
那天黄宇航拍完毕业照，穿着白色的衬衣站在开了花的树下，一群人簇拥着他，丁程鑫远远看着，就想，还是老样子啊，这么受欢迎。
然后又想，他真的要毕业了。
丁程鑫定定站在那观察了一会儿，黄宇航伸出去又缩回来的手也没逃过丁程鑫的眼睛，丁程鑫笑了，他想，真的是傻，难怪大家都那么爱他。
他也爱黄宇航，说出来连自己也觉得矛盾，不是那种想要独占的爱情，也不是那种毫无私心的大爱。
在丁程鑫的心里面，有一个不能退让的东西。丁程鑫高兴看到黄宇航真心对待他的朋友们并被对方所爱，可他希望自己能在黄宇航心里，在所有人朋友之中，排第一位。经年来他都是离黄宇航最近的人，他们互相关心支持，事实上丁程鑫还挺有自信的。可是他不太确定这个第一能维持多久，因为黄宇航要毕业了，丁程鑫和他各自有想去的大学，他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一起。
说实话，有点寂寞。
丁程鑫本来想告诉黄宇航，自己暑假要跟爸妈去美国玩，会给他买好吃的回来，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个样子。说出来后自己也有点吃惊，但想想算了，反正黄宇航一定会不开心，等他不开心的时候，再告诉他是骗他的。
意外的，黄宇航的反应很淡薄。淡薄到丁程鑫觉得他可能没感觉，或者没信，又或者压根不知道美国离中国是有多远。
丁程鑫跟黄宇航说坐飞机要十二个小时。黄宇航随便应答了一声。
他说那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黄宇航也没有什么反应，只俏皮地问他，英语那么烂能不能适应。
那瞬间丁程鑫想把自己的英语试卷砸黄宇航脸上。
在那之后，黄宇航也好像失忆一样，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没再问起过关于他要出国的事。
丁程鑫连想说一句“骗你的”，都找不到机会。
放学一起打球的时候，球飞到了黄其淋那儿，黄其淋抱住篮球就不愿意还给他们了，他说：“走吧，我们去麦当劳，开个会。”
丁程鑫看了一眼黄宇航，黄宇航把书包背起来的同时，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四目交错，敖子逸笑嘻嘻地扑到丁程鑫身上，搂住他的肩膀，说：“走吧走吧走吧，我们来个真心话大冒险。”
这句话从敖子逸口中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让丁程鑫忽然觉得他们真的很需要一个会议。
走在去麦当劳的路上，敖子逸已经忍不住告诉大家，其实他知道张小玲就在家休养，根本没事。
他说完以后，丁程鑫很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感到意外的只有他一个人，黄其淋淡淡地说我知道啊，黄宇航说我也知道。
敖子逸问黄其淋你怎么知道的。黄其淋不回答，把枪口指向了黄宇航，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宇航又掉回头去问敖子逸：“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敖子逸似乎觉得解释太麻烦了，他迅速作了总结：“只有丁程鑫不知道。”
丁程鑫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他说：“你们都好好给我说清楚。”
最终还是没有好好说清楚，因为才刚买好饮料和薯条坐下来，大家就被黄其淋一句我查到是谁给我恐吓信的了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黄其淋一副要揭开谜底的样子，即使在场只有敖子逸一个被蒙在鼓里，丁程鑫还是有点紧张，不晓得是替黄宇航，还是替他自己。
“是我们班一个同学，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平时看我不顺眼就恶整我。”
黄其淋淡淡地撒了一个谎。
丁程鑫打从心底觉得，黄其淋真的是个好东西。他朝黄宇航看去，他也一脸感动的样子，嘴唇仿佛在颤抖。
“至于班长那是谁放的，我虽然不知道，但也有点头绪。”
“谁啊。”
丁程鑫被吊起了胃口。
黄宇航和丁程鑫都屏息以待，看着黄其淋等他说出下文，这时敖子逸忽然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
“等等，我也有一个重大发表。”
敖子逸笑着，像个顽皮的小孩。
“什么？”
丁程鑫问。
“今天有个女孩子给我表白了。”
敖子逸自豪地说。
“什么？”
黄宇航的反应十分夸张。
“他被女孩表白不是家常便饭吗？”
黄其淋毫不留情拆穿了黄宇航的演技。
“可是我拒绝了。”
敖子逸把每个人的眼睛都盯了一遍，很认真地说。
“我还是最喜欢跟班长，跟你们一起玩。”
“我说完了，黄其淋你继续。”
认真完了又继续调皮。
“敖子逸，下周请你吃火锅。”
黄宇航说。
“好了好了，该到我说了吗？”
黄其淋把随时都要飘到外太空去的话题又拉回了原点。
“给班长恐吓信的，我怀疑是，严浩翔。”
那天他们又聊到了天黑。黄宇航跟丁程鑫家住得近，是一起回去的。
一路上聊了些有的没的，到了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两人不约而同地走了进去。丁程鑫跑跳着走到秋千那边，黄宇航也跟了过去。
两人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旁边有大爷在下棋，还有小孩在遛狗，气氛并不安静，可丁程鑫觉得自己的心很安静。
“丁程鑫，下星期我们出去玩吧，就我们俩。”
黄宇航的声音划破周围的杂音，划破夜空，传到了丁程鑫的耳里。
“好久没有单独去玩了，你马上就要出国，再不制造点回忆，我看你一出去就把我忘了。”
黄宇航笑着说。丁程鑫转头去看他的侧脸，那笑容里寂寞的分量，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丁程鑫想，他总算等到黄宇航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说出“骗你的”这句话。
“黄宇航，我们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丁程鑫说。
“好啊。”
黄宇航没有说不好的理由。
“我先来。”
丁程鑫扔出一个直球。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去美国，只是旅行，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黄宇航刷的一下回过头看他，丁程鑫都能听到他这一回头带出来的风的声音。
黄宇航会生气吧。丁程鑫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可他只是维持了同一个姿势，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沉沉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
黄宇航说。
“真是太好了。”
8 张真源
在那段疯狂在网上发自己唱的歌的日子里，张真源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网名叫美娜。最开始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评论张真源唱得“还不错“。接下来，有时候是”不好“有时候是”有进步“，不变的是她居高临下的态度。
不过绅士如张真源，是不会和一个女生计较的。她几乎会听他每一首歌，不知何时，他们就开始在评论里聊起了天，发展成私聊，再发展到加了微信。她说美娜不是她的真名，然后张真源头一回，对一个女生用了“猪”这样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
陈泗旭偷看了一眼正在发微信的张真源的手机，马上就一副要洗眼的嫌弃样子，说：“张真源，你好恶心。”
张真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懂，猪这种称呼，有时候你自己也觉得恶心，但是要出来的时候，它自己会擅自出来，你挡都挡不了。”
陈泗旭听了，仍然一脸嫌弃，说：“你谈恋爱了。”
真正愿意承认自己恋爱，是在和她见面之后的事了。他们就只见过一次，16岁的冬天，他们约在某个商场，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大衣脱下来后里面是毛茸茸的连衣裙，头发染成了茶色，化了淡妆的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张真源的眼睛都移不开了，他觉得女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自己就没在这个城市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
美娜话不多，可是很爱笑，笑起来声音是粗粗的鹅公嗓，走起路来十分豪迈，两个人横穿马路的时候她撑住栏杆一跃而起，张真源还看到了他的内裤是黑色的。
两人玩了一整天，吃饭的时候各付各的，喝奶茶的时候各付各的，美娜不让他走太近，张真源就真的不敢走太近，两人之间永远隔了五十厘米以上的距离。可是就连这五十厘米的距离也能让张真源觉得她虽然又铁又男人婆，可是真的好可爱。
他的心跳的都不正常了。回到家躺在床上，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她的身影。他打电话给陈泗旭，陈泗旭仍然是一句：“好了好了你谈恋爱了。”就想要打发张真源，可是张真源这次没有否认，他问陈泗旭：“我该怎么办。”
陈泗旭对这种恋爱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说：“我怎么知道，拜拜。”就挂了电话。
那之后他们仍然在网路上交流，但那天的约会是张真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真人。
张真源说要请她吃饭，美娜很直接就回过来一个不要，张真源说要请她打游戏，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过来一个不要。
［我唱歌好听吗？］
张真源问。
［不好听。］
对方说。
［我帅吗？］
张真源已经能够预见到她的回答了，不知为何还是要问。
［不帅。］
［你喜欢我吗？］
张真源仍然要继续。
［喜欢啊。］
就在张真源有点被否定上瘾，开始变成一个m的时候，收到了她这样的回复。
一个这样的回复，就能让他兴奋到半夜三点，张真源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有过很多幻想，什么时候再约她出来，什么时候他可以拥有她——拥有是什么概念他不懂，但他的脑海里就是浮现了这个词，怎么也抹不掉。
当他还沉浸在这些幻想里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她消失了。
她说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能会被杀掉也不一定。可当张真源自告奋勇要去保护她的时候，她又说：“开玩笑的。”
张真源对她的信息知道得不多，甚至不知道她真名是什么，只知道她读的那所学校，可是她让他发毒誓，绝对不能来学校找她。
［我喜欢你，所以你绝对不能来我们学校。］
美娜说。
张真源觉得这个因果关系莫名其妙，可他抵挡不了这句我喜欢你。尤其是美娜在这段关系里从头到尾都占了上风的时候，张真源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严守了他们的约定。即使在美娜莫名其妙消失后，他还是先找了老友陈泗旭，他在隔壁高中有朋友，张真源让他先想办法帮自己查一下。
陈泗旭对张真源谈恋爱这件事，一直都是持的嫌弃态度，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可能因为失去爱人的张真源看上去太惨了吧。
过了一段时间，陈泗旭说调查有了进展。
他带张真源见了一个人。
“我叫黄其淋。”
那个人笑着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哦，原来他就是陈泗旭整天挂在嘴边的黄其淋。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张真源对他抱拳。
而黄其淋马上也入了戏，一叉腰一跺脚，对陈泗旭说：“小泗泗！你对你朋友说了我什么坏话。”
陈泗旭笑着往后退了一个身位，说：“没有，真的没有。”
张真源从那个笑容里面还读到了一点害羞和腼腆，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那时陈泗旭还会怕生，不像现在这样对他无法无天。
开够了玩笑，黄其淋换上一张认真的脸，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他说：“这个女孩生病一段时间没来上课了，她说不定是病了不想见你，你看看是不是她？”
张真源的心砰砰跳。
一看到照片，他就愣住了。
陈泗旭也凑过来一起看，照片上只有一个女孩子，因为张真源已经对他说过无数次“美娜是个大美人”这样的话，所以他看了就说：“肯定不是她，这照片里的长得不好看。”
“是她。”
张真源说。然后好像为了确定自己的心意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对，就是她。”
陈泗旭的三观被摧毁了，他说：“你就管这样的叫大美人？”
张真源没理陈泗旭，他看着黄其淋，手指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圈，最终指向了一个人——在靠前方接近镜头的地方笑得很开心的一个帅气的男孩子。
“是这个人。”
张真源平静地说。
“带我见他。”
9 严浩翔
“严浩翔，出来一下。”
严浩翔听见敖子逸学长在喊自己的名字。
跟着敖子逸走了一段路，严浩翔看到前方同年级的黄其淋和丁程鑫正斜斜靠在走廊围栏上同时看着自己，就像一幅偶像海报。
四个人一起下了楼梯走出教学楼，曾经来找过他的高三的黄宇航正站在那儿，显然是在等着他们，双手插着口袋。
严浩翔已经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
果然，四个人把他“押送”到校门口，而隔着铁门，他远远就看见那个人就站在外面。
那个人最近经常到梦里来找他，叫他杀人偿命。
严浩翔亲手杀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严美娜，是曾经短暂存在这世上的另一个他。可对于严浩翔来说，那既是他自己，也不是他自己。
最初只是因为好玩。严浩翔的朋友说：“如果把资料都写成女的再改一个像美女一样的名字，到网上去骂人，男的一般都不会回骂。”
严浩翔回家无聊，便跑到他时常去的唱歌网站上注册了一个帐号，女，名字叫美娜，然后在那儿，他遇到了张真源。
张真源唱歌是真的好听，而且不管他回什么，对方都不会理他，严浩翔也忘了自己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注册这个号的，反正就每天都去听他唱歌，然后随意评论。
忽然有一天，他们就聊了起来。他们聊的都是一些搞笑话题，严浩翔根本忘了自己的账号是女生，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要解释的最好时机。
可是跟他聊天很开心啊，那个人性格非常特别，说的话总是很搞笑，张真源喊他猪，严浩翔也回喊他大肥猪。
严浩翔安慰自己，没关系，网路上的陌生人而已，随便聊聊。
忽然又有一天，张真源问严浩翔要不要出来见面。
严浩翔应该拒绝的，却不知为何不是很舍得拒绝他。
他想，一次吧，就一次，他也想看看这个网友长得什么样子。
真的就一次而已。严浩翔借了他姐姐的衣服和假发，他姐姐是个变态，听了严浩翔的请求，很兴奋地为他穿衣化妆，被姐姐推到镜子前时，严浩翔根本不认得镜子里的自己。
张真源的真人，长得挺好看的，而且跟网上的他一样搞笑，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严浩翔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而出乎意料的是严浩翔并不感到讨厌。
约会结束后严浩翔回到家，扯下假发和丝袜，看着家里刚刷新过的天花板，觉得好后悔啊，真的好后悔。他早该知道网络上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如果早点说出实话就好了，他们现在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如果张真源还是喜欢他，他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他也很喜欢张真源。
黄宇航的手在他背后一推，把他推出了学校门口，推到了张真源面前。
严浩翔看了他的脸就无名火起，一半因为害羞，一半因为自己骗了他而感到无地自容。
“你不是答应我不来我学校的吗。”
严浩翔说。
“我这不是没进去吗。”
张真源有理有据。
严浩翔被他说服了。
“你干嘛自杀。”
张真源问他。
严浩翔有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忽然决定要把严美娜给杀掉。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觉得，已经够了。
他开始对张真源说感觉自己会被杀，之后从某天开始，她就再也没上过那些网站——他之前还为了张真源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号，他把那个微信号注销掉了。
严浩翔沉默了很久，不打算回答。
“算了。”
张真源放弃了要他解释。
“你穿男装也挺好看的。”
“这是校服，我是男的。”
严浩翔没好气地说。
“哦。”
张真源笑了笑。
“那，你穿女装也挺好看的。”
严浩翔想飞毛腿踢他的脸，可是不知为何，跟着张真源一起笑了。
“你为什么要找人来查我。”
严浩翔质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查你。”
一句因为我喜欢你就能解决的事，张真源偏偏就要嘴贱。
严浩翔发现张真源在找他，是在整件事最最开始的时候，那天他在图书馆复习英语，两个学长坐在他旁边，原本还是安安静静的，后来又来了一个学长，他们三个就炸开了锅，严重影响了严浩翔的复习进度，他忍不住用眼神攻击了后，对方终于收小了音量。
即使收小了音量，严浩翔还是把他们说话的内容全听进去了，然后他听到了陈泗旭的名字，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有个人天天在网上跟他聊天，时不时就会说，我的好朋友陈泗旭今天又怎样怎样了。
张真源真的来找他了。
严浩翔当时就想，他绝对不要让他找到自己。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严浩翔往黄宇航的抽屉里放了字条让他不要再查这件事。
但也是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过。
张小玲留在抽屉的笔记本，他早就送到她家还给她了，给黄宇航看的那本笔记本，其实是他自己的，写在上面的话，是一首歌的歌词，张真源自己写的，当时他评论这首歌说：“一点都不帅气。”
严浩翔持续不说话，张真源也不放弃地持续发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学校找你。”
严浩翔想看看张真源能一个人问到什么时候。
张真源还真的有自言自语的能耐，他又问了许多问题。
就是没问严浩翔为什么骗自己。
严浩翔虽然不理他，但也很感激他。
“你干嘛把我的歌词抄在笔记本里。”
这是张真源的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这句话，把严浩翔逼到了末路。
“可能冥冥之中，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我吧。”
严浩翔忽如其来，盯着张真源的双眼，平静地，说出了内心最最深处的话。
他看着张真源，从前他是女孩的时候，张真源总是让着“她”，要说什么不说什么从来都是“她”做主的。如今，他觉得自己总是傲娇也不是办法，不说真心话，事情无法继续下去，毕竟从今天开始，他要变回真正的自己，和张真源做平起平坐的好朋友好兄弟，重新出发。
当然，肯定还要比好朋友多那么一点点别的什么，那是以后的事了。
张真源的脸渐渐红了。严浩翔一直觉得他脸皮挺厚的，没想到脸红起来这么明显。
严浩翔问他：“你不生我气吗？”
这回换张真源陷入了沉默。
严浩翔急了，他又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张真源仍然没有回答。
代替语言，张真源两三步上去，抱住了他。
严浩翔被他抱的双脚离地。
10
黄宇航和丁程鑫约好两个人去玩，一大清早就在离两个人家都很近的地方见面，没有想好要去哪，商店也都还没开门，黄宇航说：“反正，就先去散个步吧。”
丁程鑫跟在他身后，黄宇航带他穿过铁道，来到了江边。两个人趴在栏杆上无声地看水在下面流，虽然没有对话，可是丁程鑫知道他们两人心中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
“我最近成绩退步了。”
黄宇航开口了。
“不过努力一下，应该能考上a大。”
“你都不认真学习，脑子里都是那些有的没的。”
丁程鑫看待黄宇航的事就像是自己的事，说起这些话题就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感。
黄宇航一时半刻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水。
过了一会儿，黄宇航说：“也不想想要怪谁。”
那语气，那声音，那表情，分明就是说要怪丁程鑫。
丁程鑫忽然就好奇了，他问了一个蠢问题：“我说我要出国，你有伤心吗？”
黄宇航有一瞬间想骂他一句傻逼，但是丁程鑫的嘴角是带笑的，他一笑，黄宇航就没辙了。
“有啊。”
他老实回答。
“多伤心？”
“不告诉你。”
丁程鑫笑得更开了，他的笑容拨开了清晨的薄雾。
“那你哭了吗？”
“怎么可能！”
黄宇航用力一拍栏杆，没有掌握好力度，拍的手都疼了。
“猪。”
丁程鑫抓他的手过来揉了两下，又扔开。
“像你说的，只有黄其淋敖子逸那种水平的才会哭。”
黄宇航说。
“哦。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丁程鑫嘟嘟嘴，表示自己猜测错误。
“那你为什么会伤心？”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黄宇航根本都不用想，他很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丁程鑫只有一个啊，你走了，我还去哪里找第二个丁程鑫啊。”
丁程鑫心里的皱褶被这句话抚平了。
在丁程鑫的心里，有个不能让步的东西，去年的春天和今年的春天都在呼唤他的名字。
明年的春天也将会继续呼唤他吧，可是丁程鑫已经找到了答案，到那时候，丁程鑫就可以把黄宇航的这句话从记忆里翻出来，告诉自己，不能给人的那个东西，他从未失去过。
两人去打了游戏，看了电影，逛了街。到了傍晚，敖子逸和黄其淋也加入了他们。
黄宇航对敖子逸说：“来吧，我要请你吃火锅了。”
敖子逸兴高采烈。
黄其淋和丁程鑫表示强烈抗议，黄宇航从来都说不过他们，只好惨兮兮地说：“我穷啊。”
四个人走进火锅店，发了疯一样点了一堆肉。
肉上来之前，随意的闲聊中，黄其淋问黄宇航：“班长决定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黄宇航说：“a大。”
敖子逸一听，精神了，说：“那我也要去a大。”
说得轻松自如，好想明天就能考上一样。
黄其淋笑了，他学着敖子逸的语气说：“那我也要考a大。”
丁程鑫觉得他们傻死了，他摊开手耸耸肩说：“那只有我一个聪明人考b大囖。”
闻言黄其淋看着黄宇航，问：“是不是很想揍他。”
黄宇航笑着说：“是。”
锅开了，肉也上来了，饿鬼敖子逸把一整盘一次性倒进了锅里。
丁程鑫立马推开了敖子逸，像个老母亲一样用大勺子在锅里拼命捞，把肉捞到大家碗里。
“黄宇航去哪我就去哪。”
敖子逸仍然一边吃一边说。
“所以班长，你赶紧好好学习，别的不要想了，高考重要。”
誓死追随黄宇航的宣言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大家都明白，后半句才是敖子逸这句话的重点。
“黄宇航你看，连敖子逸都担心你的成绩了。”
黄其淋说。
“你不快努力，他以后就只有高中学历了。你害的。”
黄宇航觉得自己在被一群弟弟像哄小孩一样哄去读书。扭头看了一眼终于捞完肉，正坐在他身边吃个不停的丁程鑫。他正低着头，一边咀嚼一边不动声色地笑。
黄宇航一高兴，拍桌子说今晚我全请了。
刚刚还在抗议他只请敖子逸的黄其淋赶紧说：“不要了，你别请我，那你的钱去多买两本模拟习题。”
丁程鑫也皱着眉摆手说：“不要不要不要。”
黄宇航心里很暖，他温柔地说：“那等我考上了再请你们两个。”
大家都说好。
在黄宇航心里，有个不能让步的东西。
是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即使很多人对他说这个世界并不完美甚至邪恶，他还是坚持，至少他自己，要做一个好人。
这三个人，对于黄宇航来说就像太阳星星和月亮的这三个人，可能是他善意的结果。
在他对他们好的同时，也收获了他们无数的好意。
黄宇航觉得，遇到他们，可能花费了他不少运气。
不管哪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的宝物。
－end－